大幅降薪后,她决定靠兼职自救

互联网潜水员
来源: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 职 业 故 事 -
专注自身优势,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
2022年4月,王琪被动地经历了离职。在几个月的失业焦虑期后,考虑到低迷的就业市场,以及并不突出的竞争优势,她无奈又欣慰地接受了一份薪资大打折扣的工作,彼时的她觉得,能有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有心理预期,但工资到手时王琪还是有些“崩溃”,因为“实在是太少了”。在北京,她不知道如何用五千块钱养活自己,毕竟一个月光是房租水电等费用就要3000块,此外,冬天还有取暖费,夏天还要开空调,剩下的钱够不够吃饭都不好说。当然,也可以搬去租金更低的地方,但这又会带来一系列通勤问题。
当日常工资难以维系正常生活的时候,王琪提取了公积金,同时她也希望依靠“兼职”收入减轻经济负担,可是真正去兼职后她才发现,就算打零工,就业市场也不容乐观,表面零投入的工作,要么需要知识储备,要么需要外形条件,而需要成本投入的工作,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被割的韭菜。
零工时代:
工作的天平一端是颜值,一端是玄学
刚开始,王琪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她只希望把闲下来的时间换算成生活费。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搜索和“兼职”“副业”有关的内容时,她看到一个帖子说自己去展会做引导员,工作轻松,薪资日结,一天可以赚260块。在评论区清一色的“求带”呼喊下,博主回复有需要的可以私信她。
王琪也是“求带”大军中的一员,私信联系后,博主建议她加自己微信,后续有兼职信息会发朋友圈。差不多两个星期后,王琪翻朋友圈时正好看到这个博主发的兼职信息,几乎在一分钟之内,王琪就联系了该博主。
这份兼职的工作内容是负责一个展览的签到工作,类似于前台,王琪想这样简单易上手的工作,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吧,更何况还有两个名额。在发送了姓名、电话号码、身份证号码以及生活照后,王琪觉得已经稳操胜券了,不过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等来回复,这个时候离展览开幕已经不到两天了,于是王琪联系了博主,询问具体事宜。
“不好意思,你没有通过筛选。”博主回复道。王琪想知道原因,博主委婉地建议她“下次拍张更合适的生活照试试”。王琪明白了,自己失去这次工作的原因是颜值不达标。在“颜值即正义”的“常态”下,王琪很清楚高颜值在职场中是多么大的优势,她只是没想到,就算打个零工,自己也因为颜值成了被剩下的那个。
在看网上各种兼职贴的时候,王琪注意到“礼仪”“模特”等对外形条件要求苛刻的兼职,一般都是性价比很高的“肥差”,这些工作可以在更少的时间内,赚取更多的费用,比如两小时200块,半天400块,而一般的兼职很少一天超过300块的,类似于奶茶店这样的兼职,一小时十几块更是常态。当然,高收入也意味着高风险,筛选出安全的工作很重要,否则极易遇到骗子,轻则被骗一笔培训费、模卡费,重则被骗着签下霸王条款,甚至被送去“花场”。
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被选择的机会,王琪找了一间摄影工作室,花399元拍了5张精修生活照,并在多次尝试后,成功地获得了一个群演机会,这是剧组“演员”中薪资最低的一个群体,一天120元,稍微对形象有些要求,甚至都不需要演技的,比如前景演员,一天在200~300元。“群演”兼职群里每天都有薪酬很高的通告,有些每小时100元,一天1000元,但这些通告一定会提前强调演员需要“形象好”“气质佳”“瘦”“上镜”、女生身高165以上等,有些甚至会简单粗暴地要求“颜值高”。
王琪第一次群演经历发生在去年12月份。早上7点在地铁站集合后,群演们被大巴车拉到了拍摄现场。到了拍摄现场,简单化了个妆后,部分群演就被叫走参与拍摄了,王琪和剩下的一些群演一直在现场等待。中午剧组提供了盒饭,吃完后一直等到将近傍晚,又被大巴车拉着转场去拍室外的戏份。
12月份的北京,冷风嗖嗖地吹,晚上更是冻得人直打哆嗦。当天拍的是演员们晚上逛街的戏,王琪是背景路人中的一员,远远地走来走去就行。这是一部现代戏,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可是即便裹着羽绒服,王琪还是冻得脸疼,加上在剧组耗了一天心情也很烦躁,晚上还没吃饭,又冷又累又饿,糟糕的体验完全取代了初次拍摄的新奇感,每走一步她都在心里祈祷快点拍完好早些回家。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工作都要求有很高的颜值,有的工作,“平庸”才是优势,比如兼职伴娘。王琪无意中发现有人将自己的“简历”发布在了闲鱼上,而这个群体还不在少数,她们被统称为“出租伴娘”,简历中写着差别不大的标准话术:长相一般、不抢风头、好相处、有服务意识,有的还会写上自己的生辰、属相、星座等信息,以便相信“玄学”的“雇主”选择。更重要的是,兼职伴娘一天基本上500元起步,遇到大方一点的新人还能收到伴手礼、红包。
王琪学着闲鱼上的介绍,编辑了自己的信息后发布了一条链接,因为是第一次当伴娘,没有竞争优势,王琪给自己的伴娘服务定价在400元:定金100元,尾款300元。链接发布一个月后,她成功地接到了一个订单。
婚礼地点在北京房山,新娘希望婚礼前和王琪见一面,毕竟婚礼很重要,而“伴娘”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闺蜜”,对于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来说,婚礼前适当了解彼此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像相亲一样,很尴尬。”王琪这样描述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新娘有些社恐,我也是。”在初次见面的十分钟里,两人基本上没说几句话,因为相处起来“没有亲密感”,王琪主动终止了合作。

创业:
想薅羊毛的,都成了被割的韭菜
王琪的本职工作是活动策划,她记得在她负责的一场后备箱集市上,自制糕点的摊主在两小时之内就卖光了准备的小蛋糕,而整个集市上,最受欢迎、人气最高的基本上都是和饮食相关的摊位,所以王琪决定利用空余时间摆个摊试试,位置就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街角。
街角每晚都会来一个炸串摊,每天下班的时候,炸串摊周围总是围一圈人,有时王琪下班很晚,她留意到这个摊还有人光顾,王琪觉得这一方面说明这里的客流是稳定且充足的,一方面说明这里是城管遗忘的“世外桃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里都很适合摆摊。
至于摊位卖什么,王琪在翻遍小红书后,决定卖烤淀粉肠,因为烤淀粉肠不涉及复杂的食物制作过程,不仅可以节省准备时间,对厨艺也没什么要求,而且不用担心食材准备得太多卖不掉会过期,也不用担心食材准备得太少不够卖,此外,烤淀粉肠价格便宜,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顾客来说,试错成本都很低。
更重要的是,王琪看到摆摊经验贴里有人说,一天卖两个小时差不多可以卖一百根,有人说周末卖一天可以赚六七百。下定决心后,王琪按照小红书博主的推荐,买了高性价比的淀粉肠、炉子、营地车、签子、调料等工具,初期投入600出头。
首次出摊日被定在一个周日的晚上,出摊前,王琪利用周末两天在家里进行了试烤,一共烤了12根,连吃带扔的差点把自己吃吐了。令人没想到的是,最先遇到的问题不是肠烤糊了,而是签子把淀粉肠扎劈叉了。
王琪原本的计划是,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下班后摆摊两个小时。第一天摆摊,一共卖出去3根,自己吃了2根,因为长时间没人来,有3根烤皱巴的被扔掉了。第二次摆摊的结果比第一次还差,只卖出去1根,卖不出去的王琪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之后几次出摊,结果都不太理想,而旁边的炸串摊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
王琪用失败的实操经验,验证了网上风很大的烤淀粉肠在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受市场欢迎,“也许赚钱的只有烤肠厂家和烤炉厂家吧,或许也可以像那些博主一样,做账号引流,卖烤肠工具”。

专注自身优势,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
王琪不是没想过突破边界,做一些尝试和冒险,比如开一家网店,但是她发现,没人领进门自己根本找不到门在哪儿。首先,哪些选品是有利润空间的,她不知道;其次,网店的运营规则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网上说想要避免库存积压,可以在拼多多开无货源网店,但是她随便找了个品类一搜,发现拼多多卖的价格竟然比拿货的1688网站还要便宜。
最后,王琪决定找一些和本职工作,或者说和自己的专业背景相关的兼职,并最终在一家公司找了份稳定的评委工作。这是一家以艺术培训为主的教育公司,每年会举办多场儿童、青少年参加的朗读比赛,王琪的主要工作内容是根据参赛选手的表现,给他们评分并进行指导。
大学时,王琪学的是新闻,虽然毕业后没有进入媒体行业,但在校期间她曾在电视台实习过,所以对播音相关的工作比较熟悉,而且公司还有上岗培训,所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很好上手,此外,薪资也可以接受。
折腾了多个工种后,王琪依然没有赚到钱,日子仍旧过得紧巴巴的,不过恐慌感不似去年那么强烈了,也许是“温水煮青蛙”后,自己越来越麻木了,也许是慢慢发现了自己的能量,知道自己比想象中坚强,可以经受得住物质的贫瘠,也可以直面生活的磨砺。
当然,在赚钱以外,兼职也给了王琪不一样的感悟,让她看到了写字楼那一米见方的办公桌上见不到的风景,也让她更直观地感受着生活的律动。比如她可以明显地觉察出,经历过鸡娃洗礼的孩子,确实更符合传统意义上“优秀”的定义,也理解了那句在影视剧弹幕中不断刷屏的古语:“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在一场针对3至6岁幼儿的比赛中,王琪可以从孩子们的表现中猜出他们是否经历着鸡娃教育。有的孩子一进入比赛现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有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一站到舞台上就开始背诵准备好的古诗;有的孩子可以流利地对话,还可以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个人大附幼的孩子不仅知道“小蚂蚁像蚯蚓一样可以松土”,还能从生物学的角度讲解大象的祖先。
而在另一场针对小学组的比赛中,一个国际学校三年级的孩子竟然连铁拐李、吕洞宾都不认识,甚至阅读材料都读不下来,问他中国传统神话故事,一个都不知道。不过,这个孩子形象出众,表现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怯场,也许他确实不需要知道中国的神话故事也可以有很好的发展吧。
最初,王琪兼职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挣钱,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成功案例后也急于冒进过,但慢慢地她明白了,对那些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来说,脚踏实地地做好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已经很了不起了,网上有很多迷人眼的富贵故事,但那些故事基本上不会发生在绝大多数人身上。
注:文中出现的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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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听雨,青年作者。
图|《五月的青春》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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