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岁的江西男孩宽宽，放学后没有回家。
他去了学校对面的小区。
上到24楼，决绝地跳了下去。
死了。
他的死，引起了轩然大波。
红星新闻、澎湃新闻等媒体，还原了这个令人心惊的悲剧。
01
没有预兆的自杀
对于妈妈汪女士来说，儿子的死，完全没有征兆。
2021年11月9日，宽宽自杀那天中午，妈妈把他接回家。
母子俩一起吃了午饭，并且说好了，下午放学后，在阳台烤羊肉串给外公过生日。
宽宽要求一定等他回来，由他生火、做羊肉串。
吃完饭，汪女士如常把儿子送到学校门口，如常和他道别。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
11岁的宽宽，正在上小学六年级。
通常是每天下午三点半放学，三点五十回到家。
可那天下午，到了三点五十五，汪女士还没等到儿子回家。
按说小孩子贪玩，晚一些到家也是正常。
但汪女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始不由自主地流眼泪。
也许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强烈直觉，她感觉儿子好像出事了，立即骑车去学校，同时让丈夫联系班主任。
她到学校门口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宽宽。
想着儿子可能已经回家了，就回了家。可到家后发现，儿子没有回来。
强烈的不安中，丈夫打来了电话，让她赶快回学校，“班主任说儿子要跳楼！”汪女士立刻又赶去学校。
这次，她见到了儿子班主任。
后来她回忆，当时班主任很紧张，说宽宽要跳楼，他们得一起去对面小区找孩子。
汪女士很慌，又有些难以相信，赶紧打电话向120查询。
结果对方告诉她：附近确实有孩子跳楼了。
汪女士吓得腿都软了，车也骑不动，急忙和丈夫奔向对面小区。
来到出事的楼前，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
他们穿过众人围观和警戒线，看到了儿子摔在地上的惨状，悲痛欲绝。
02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警察在宽宽身上找到了遗书，上面很简单地写着：
“本人的死不与父母、家长、社会有关，只和邹某有关，她使用暴力手段。”
邹某，就是宽宽的班主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宽宽的父母决心弄个明白。
在警方协助下，他们调出了教室监控。
发现出事那天，孩子多次被班主任批评。
其中一段视频显示：班主任邹某，当着其他学生面说宽宽:
“你脑子笨死了！”“你没有脸没有皮是吧？”
宽宽母亲说，在监控视频里听到孩子被羞辱那一刻，脑子都炸了。
而宽宽那一天的遭遇，远不止这些。
“羞辱”从当天上午十点就开始了。
当时邹某讲课，问了宽宽一个问题。
宽宽回答完，邹某或许是对答案不满意，过了三分钟才让宽宽坐下。
随后，邹某开始训斥宽宽：
“宽宽是欠债大王，全班就你欠债最多。小册小册不过关，试卷试卷不过关……”
视频里可以明显看出，宽宽表情沮丧。
而到了下午两点，邹某再次训斥宽宽：
“你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我（试卷）什么时间交，我做梦都没想到宽宽是骗子。”
班上同学哄堂大笑。
宽宽表示第二天一早就交，但邹某反驳说：
“你明天不来怎么办？叫你爸把作业送过来……你明天再请假，我让同学都去你家拿。”
13分钟后，邹某再次训斥宽宽：
“你没吃中午饭吗？要咬本子吃？看看你家有多穷。”
全班同学再次大笑。
期间，班主任还曾吼叫着让宽宽换座位。
宽宽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这一连串的批评、打击、嘲笑，可能彻底压垮了宽宽。
教室监控拍到，下午第二节课时，宽宽开始对窗外发呆，同桌拍他，他才回过神。
随后，他从课桌拿出一张纸，开始写遗书。
十分钟的时间，他先后写了两份遗书。
一份被同学发现后，交给了老师。
另一份他带在了身上，也就是警方在现场发现的那份。
老师看到第一份遗书后，联系了家长。
可惜，等人们赶到时，宽宽已经从24楼跳下。
宽宽自杀那天，原本全家要给他外公过生日。
可是，以后每年外公生日，都成了宽宽的忌日。
03
一个优秀孩子的逝去
宽宽父母说，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连续五年都是班级中队长、优秀少先队员。
得过绘画、街舞、钢琴……各种奖项。
还曾作为标杆形象入选九江新闻网。
而这么优秀的孩子，为什么被老师一再辱骂、讥讽？
宽宽父母猜测，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给班主任邹老师送礼。
后来他们发现，在宽宽自杀前几天，邹老师曾多次把孩子叫去办公室批评、罚站、惩罚性换座位……
教室监控拍到，那天下午，邹某曾数次把宽宽叫到外面的走廊。
但后来调录像时，学校说走廊的监控“坏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邹某到底对宽宽说了什么。
而宽宽的第一份遗书，邹某也说弄丢了，不记得写了什么。
宽宽的同学说，事发后，邹某曾让他们和警方说没见过那份遗书，也不许提这件事。
宽宽第一份遗书写了什么，现在也还是一个谜。
虽然他的第二份遗书里，明确写了自己的死“只与邹某有关，她使用了暴力”。
但他死后，当地警方没找到邹某殴打宽宽的证据。
也只能认为，宽宽的死，和班主任邹某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那么这里有一个特别关键的点：
暴力，是不是只等于殴打？
语言暴力、精神暴力，算不算暴力？
造成孩子自杀的，应不应该严惩？
就在前几天，这件事终于有了答复。
7月10日，当地教育局发布公告说，
教师邹某收红包、接受宴请、讥讽歧视学生，违反师德师风，给她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并把她调离教学岗，降低两个岗位等级。
这个处分，宽宽父母明确表示不接受。
他们又提起了诉讼。
现在江西省相关部门也在继续深入调查。
我们期待无德老师能得到严惩，给孩子一个更公正的结果。
关爱学生、尊重学生人格是老师的基本职业道德，邹某显然没有做到。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频繁羞辱一个原本不错的孩子，让孩子在巨大的精神压力选择结束生命，显然不配为师。
其实现在大部分老师都是负责任的，殚精竭虑的照顾着自己的学生。
但少数丧失师德的老师，让大众对教师整体产生误解。
他们不但伤害了孩子，更间接伤害了老师群体。
04
最爱的孩子再也不回来了
宽宽妈有一个抖音账号。
里面一共有300条视频，其中180条，都是宽宽去世后的。
180天，180条视频。
这些视频里，记录了一个丧子妈妈的心碎，以及为儿子维权的决心。
就像简介写的那样，原本一家三口美好平静的生活，现在彻底被打破了。
孩子离世后的半年多里，他们一直在讨说法。
仅今年，就四次到教育局举报。
宽宽爸原本是一名警察。
事发后，他多次实名举报宽宽班主任。
现在辞了工作，专门为儿子维权。
六年前宽宽上小学时，他曾特意抱着孩子在校门口的入学名单旁合影。
父子俩都笑得很开心。
现在爸爸看着照片，心如刀割：
没想到，我们把你送到了贪婪无度的邹某手中……
宽宽妈更是整天以泪洗面。
大雨天，她开车到儿子生前的学校，说“放学了，这么多放学接孩子的，我也想接我的孩子……”
她手机上至今还保存着一连串的闹钟：孩子起床，孩子中午放学，孩子下午上学，孩子晚上放学……
她说，孩子走后，她一个个关闭关于孩子的闹钟，“我们的世界也关闭了色彩”。
宽宽跳楼那天以后，她和老公再也没有回过家，因为无法面对曾经温馨的点滴。
“那个我弹琴，孩子帮我拍视频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这句“再也没有了”，真是让人泪下。
为人父母者，都可以想象这感觉有多痛。
那个总是绕着你喊“妈妈、妈妈”的小孩，再也没有了。
那个蹲在你脚边专心致志玩耍的小孩，再也没有了。
那个你每天晚上抱在怀里的软软糯糯的小孩，再也没有了。
那个寄托了你最多的爱和希望，也给了你最大的快乐的小孩，再也没有了。
情何以堪。
05
孩子怎么了？我们怎么办？
最近几年，我们听过太多孩子自杀的新闻。
有8岁的女孩，被老师批评后上吊身亡。
有13岁初中生考第一，被老师质疑后自杀。
有14岁的男孩，因为被母亲扇耳光后跳楼。
有16岁的女孩，因为被同学孤立跳河轻生……
每一个都好像轻描淡写地出现在新闻里。
但每一个背后，其实都有惊心动魄的故事。
而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通常都是各种“小事”。
之前有个新闻。
一位父亲在17岁儿子自杀后，登上他的QQ号，发现儿子加了许多自杀群。
那些孩子想死的原因让人惊讶：有人是因考试失利，从精英班掉到普通班。
有人是被同桌勒索，拿了一学期生活费……
我们成年人可能无法理解，这些事情虽然也是让人难受，但还不至于去死吧？
尤其年长些的人，更是万分不解：
我们从小被打到大，被老师当着全班扇耳光、被父母满大街追着打，没见谁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的孩子被批评几句就活不下去了？
是的，必须承认，现在的孩子比以前更脆弱了。
他们更敏感、更细腻、自尊心更强，也更在乎外界的态度。
很多在成年人看来不足挂齿的小事，对现在的孩子来说，可能就比天塌下来还大。
而这不是孩子的错。
社会发展到今天，孩子身处这样的环境，就会长成这个样子。
需要反思和修正的，是我们大人。
每一次孩子自杀，都是一个沉重的警钟。
提醒我们，要好好保护孩子，避免悲剧发生。
如何避免？
我想，以下四件事，是每个父母都必须要做的。
第一，要真正了解孩子的处境。
现在的孩子，远比以前更累。
之前网上有一个疑似小学生的遗书，里面说：“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率已经死了，我活得太累了……”
我们大人总觉得现在的孩子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跟我们小时候比，不知要好多少倍”。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过去的孩子可能吃得差、穿得烂，但他们没有写不完的作业和上不完的辅导班。
也没有“上不了好小学就上不了好中学，上不了好中学就上不了好大学，上不了好大学你这辈子就完了”的连环枷锁。
更不会承担现在父母这么高的期待，“我就你一个孩子，你必须得有出息”。
现在的孩子，虽然丰衣足食、百般受宠，但那过早压在他们身上的、过重的负担，是他们难以承受之重。
2020年的一个调查显示，37%的青少年表示压力程度在中等以上，23%的青少年表示有过抑郁的情绪感受。
近几年，青少年自伤自残、需要求助心理治疗的人数逐年上升，情况不容乐观。
我们用大人的眼光看，可能会觉得“不就是每天写一个小时作业吗，累什么累？”
“不就是让你考个一百分吗，有什么难？”
“不就是被老师批评两句吗，有什么大不了？”
但以孩子的心智和能力，他就是觉得无比的难，无比的累。
所以，不要想当然地以为孩子没问题。
多设身处地去体验孩子的感受，力所能及地帮他减压，而不是在孩子不堪重负的时候，还给他压上一座大山。
第二，多跟孩子有效沟通。
宽宽的同学曾告诉警方，宽宽说过自己得了癌症，不想死在病床上，想要从庐山跳下来。
癌症并不是事实。
那孩子为啥要这么说？
很可能是他心里有一些负能量，不知如何去跟大人说，也不知如何自己消解。
孩子最后那一跳，也许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埋藏已久的潜意识里的念头。
不知宽宽是不是这种情况，但这样的事情特别多。
很多孩子其实已经累积了大量的负面情绪，但父母还浑然不觉。
而最后孩子彻底崩溃，父母完全无法理解：
好好的孩子，怎么忽然就……
所以，我们大人要看到孩子心里的黑。
多跟他做深入、有效的沟通。
日常发现孩子有什么不对劲，一定尽量问清楚原因，帮他解决。
不要让孩子的坏情绪一直积压，最后产生坏念头。
同时，隔一段时间就要问问孩子：
你心里有没有特别难过的事情？
有没有让你感到绝望、崩溃的事情？
如果孩子讲出来，一定不要嗤之以鼻。
不管他讲什么，都要温和而认真地抽丝剥茧，帮他化解。
然后，永远不要把孩子说的“想自杀”当玩笑。
孩子有了任何想自杀的迹象，都必须严阵以待，全力打消他的念头。
如果你不知怎么做，要及时和孩子一起求助心理医生。
第三，培养孩子的抗挫能力。
现在的孩子，大多是在鼓励和赞美里长大的。
这种教育方式很好，但会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让孩子内心脆弱，经不起打击。
所以，必须在赞美的同时，培养孩子抗挫折的能力。
让他独自面对力所能及的事情。
遇到难题，告诉他如何在困境中突围。
让他知道，生活中遇到批评、失败都无比正常。
人是很强大的，不要被一些小事打败。
有意识地给他讲一些坚强伟大的人物故事。
父母不会讲的话，就买相关的书给他看。
第四，一定记得教育孩子敬畏生命。
告诉他生命很美好，未来会有多美好的事情发生。
告诉他生命很珍贵，失去就没有了，不要拿自杀当儿戏。
告诉他很多人都爱他，如果没有他，大家会如何万分悲痛。
让孩子知道，对父母来说，没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了。
没有一个父母是完美的。
但我们多想一点，多做一点，可能就会多给孩子一些支持和勇气，让他们在小小的世界里，走得更稳，更坚定。
心心念念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不求他飞黄腾达，起码要平安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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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李月亮。高人气作家，新女性主义者，扎实写字的手艺人。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读者成长。新书《好的人生，不慌不忙》当当网热卖中。微信公众号：李月亮。
